武夷山游記
陳義芳
今年“五一”放長假期間，我們有幸奔赴心儀已久的武夷山尋游。位于閩北的武夷山，是我國著名的風(fēng)景名勝區(qū)。其碧水丹山的天然美景享有“奇秀甲東南”的盛譽(yù)。被聯(lián)合國列入中國山岳類四項世界自然遺產(chǎn)之一，與武陵源、九寨溝、黃龍同樣齊名天下。是一個令世人神往的旅游勝地。
攀虎嘯，欲伏“虎威”當(dāng)好漢
到達(dá)武夷山的當(dāng)天，我們游覽的第一個景點(diǎn)是虎嘯巖�！吧绞且粔K石，石是一座山”，這是武夷山巖峰的一大特色�；[巖就是一塊巨石，四壁聳峙，高薄云端，形似伏虎。有巨洞，每當(dāng)山風(fēng)穿過，呼吼聲似虎嘯，因而得名。它座北朝南，象一只威懾四方的伏虎，雄踞在武夷山的南大門。
我們選擇從東面攀巖。一塊鐫刻著“好漢坡”的石頭高傲地挺立在山腳。這塊與“奇險甲天下”的西岳華山腳下的“
心石”一樣的警示碑，時刻都在告誡游人，前面就是上虎嘯巖的險道“好漢坡”，攀爬此坡須審慎，要三思而后行。仰望眼前這條叫“好漢坡”的攀山道，實(shí)在嚇人。這哪是登山的路，看在眼里的只有一段一段懸掛在峭壁的天梯。此刻想到唐代大詩人李白，面對當(dāng)年出入四川的天梯石棧，發(fā)出了“蜀道難，難于上青天”的驚嘆，不禁生出同樣的感慨。
把登山道比成天梯，多少有些藝術(shù)夸張，但那份驚險，倒是實(shí)情。許多人站在巖下發(fā)怵，未曾攀援，心先被虎嘯巖叼在虎口了。盡管如此，我們的隊員卻有一股“明知山有虎，偏向虎山行”的大無畏精神，幾乎都選擇了登“好漢坡”的方式上虎嘯巖。登山，尤其是登奇險的山，其實(shí)是對一個人的體力、技能、膽識和信心的綜合考驗(yàn)。男隊員個個是強(qiáng)手好漢，女隊員人人是巾幗英雄，就連幾位平時看來柔弱的女同胞都敢于遇險而上，迎接挑戰(zhàn)。
大家沿著陡峭狹窄的石階，挽著阻險的扶手，開始慢慢登臨。憑著一股沖勁，雖然氣喘吁吁，大汗淋漓，還是一鼓作氣爬了好幾段石梯。可是，山越登越高，路越走越長。腳底磨出血泡，小腿不停地打顫，攥扶攔桿的手乏力難支，步子越來越沉重，只有意識還是清晰的：“天下無難事，只要肯攀登，定能上絕頂”。最后憑著信心和意志的支撐，戰(zhàn)勝了體力的透支，終于都登上了虎嘯巖的峰巔。騎上“虎背”，人人興奮不已，狂歡亂跳，手舞足蹈。佇立高處遠(yuǎn)眺，居高臨下，視野與胸襟豁然開闊。環(huán)視四方，群山低頭像百獸折服，我們似有伏虎將軍的感覺，頓時神氣十足，威風(fēng)八面，領(lǐng)略了百獸之王那種雄視萬代，俯瞰天下的豪情與氣勢。
酷似伏虎的虎嘯巖，翹首凹腰拱臀，生長在裂罅上的草木，恰似虎身上一條條的綠色斑紋。峰頂上草木叢生，高樹擎天拂云，搖綠曳翠。有定命橋、虎嘯庵、賓曦洞，集云關(guān)等景點(diǎn)和險崖、奇石、甘泉等景物供游人觀賞，其優(yōu)美景色可用幾句話來描繪：蜿道穿疏林，曲徑通幽洞，路邊泉滴滴，崖頭草萋萋。斜壁掩山寺，要塞鎮(zhèn)雄關(guān)，青藤纏臥石，綠葉隱巖壑。好一個藏龍臥虎之地。
據(jù)說集云關(guān)是清朝同治年間武夷山區(qū)農(nóng)民起義軍設(shè)置的關(guān)隘。想當(dāng)年的綠林好漢陳德容、霍武等人率領(lǐng)的起義軍，以四面皆峭壁的虎嘯巖為根據(jù)地，倚仗天然軍事屏障，獨(dú)俱兵家慧眼，憑借居高臨下，易守難攻的地形優(yōu)勢，官兵奈何不得。難怪當(dāng)年聚眾數(shù)千，長驅(qū)直入，一舉攻破崇安城，直搗建陽、建鷗等地，殺得官兵肝腦涂地，丟盔列甲，威震閩北，驚動朝廷。
游罷巖上景點(diǎn)，我們從西面取道下山。常言道：“上山難，下山易”。這虎嘯巖卻是“上山難，下山更難”，可謂騎“虎”難下。一段坎坷不平的山坡小路把我們牽引到一塊寬闊高懸的巨巖邊沿。巖壁外傾內(nèi)斜，危崖陡立，深切谷底。此處本已無路，山里人只好鑿壁開道，用鋼筋水泥板鑲嵌在巖壁上，修成天梯棧道。沿巖壁盤旋而下，行走間，可見巖壁上殘留著先民曾修棧道的鑿痕印記。踏著上負(fù)千尺懸崖，下臨萬丈深淵的梯階，腳下“嘎嘎”作響，搖搖欲折，其實(shí)是忐忑的心在搖晃。眼睛不敢上望，不敢旁觀，不敢下視，只是緊緊盯著自己的腳板，小心翼翼往下走。人們常用“如履薄冰，如臨深淵”來形容前途的艱險，而那時我們卻是實(shí)實(shí)在在走在深淵上，這可是能在人前炫耀的驚險鏡頭。如此旅游，倒不如說是探險了。
我們膽戰(zhàn)心驚地走下巖壁，山下卻是另外一個世界。剛才還是汗流浹背，灼熱難耐，聚然間山風(fēng)拂拂，涼氣習(xí)習(xí)，令人神清氣爽。只覺熱渴盡消，心肺如洗，疲累蕩然無存。實(shí)在是山上山下兩重天。
我們沿著山谷往外走，高懸壁立的峭巖像一幅巨大的畫屏獨(dú)當(dāng)一面，延伸著整個山谷，巖壁上鐫刻著“虎溪靈洞”四個醒目大字。谷地郁郁蔥蔥，如交錦織繡的綠地毯。聚集在崖頭的碧草炫耀著柔美的身姿，探下崖邊的綠藤在向游客展示絕技；懸崖上的飛瀑毫不吝嗇地向著幽谷傾珠倒銀，高擎的巨樹把掙落在頭冠上的飛瀑流泉翻譯成滂沱大雨；扎根巖壁縫隙間的小樹撐開一把把遮陽擋雨的傘，把接住的水滴無私奉獻(xiàn)，殷勤地向過往游人拋灑涼爽。偌大的一個山谷洞天，多好的一方清涼福地。我們陶醉著巖谷的自然景色，沉浸在清涼世界的愜意享受中，對參觀景點(diǎn)已經(jīng)興趣大減，什么“語兒泉、觀音雕像、天成禪寺……”，只不過走馬觀花罷了。只有那虎嘯巖“看洞不見洞，說寺不像寺”的怪事讓我百思不解，最后還是同行的導(dǎo)游作了解釋：因巖壁寬闊高聳，外傾斜立，直面藍(lán)天，以天為洞，即所謂的“洞天”。這樣的洞天，不怕狂風(fēng)大雨，冬暖夏涼，人居舒適�！白怨琶缴级唷�，聰明的僧人，捷足先登，在此幽谷洞府，擺上幾個香爐，供幾尊佛像，讓信男信女頂禮膜拜，不費(fèi)條木片瓦，便成了禪寺�？茨翘斐啥U寺，若不是寺前矮墻上寫著“天成禪寺”，或看到上空的縷縷香煙繚繞，有誰知道那地方是禪寺？看來，這“看洞不見洞，說寺不像寺”也許又是武夷山的另一特色吧？
清涼世界雖好，可惜不能久留。時間在呼喚我們離開，未見面的景點(diǎn)也在催促我們赴約。我們只好依依不舍地與“伏虎”揮手告別，在導(dǎo)游高擎的小紅旗牽引下，去體味新的疲勞、艱險或快樂。
游九曲，恍如九天觀仙景
次日凌晨，一陣急促的電鈴聲把我們從酣睡中叫醒。我們一骨碌爬起床，挾著惺松睡眼，趕赴星村碼頭暢游九曲溪。
九曲溪是武夷山的重點(diǎn)景區(qū)，發(fā)源于三保山，象一條玉龍蜿蜒盤旋流經(jīng)星村，環(huán)山繞谷穿行于武夷山風(fēng)景區(qū)，全溪折為九曲，故名九曲溪。九曲勝景，武夷精華，碧水丹山，共融一體，神形兼?zhèn)洌?dú)具魅力。船在溪中行，兩岸畫卷相對出。溪水清澈澄碧，神奇的山巒倒影在水中蕩漾，纖毫畢現(xiàn)。剎那間，“簇簇青山水中生”、“船在青山頂上行”的景致盡收眼底。夾溪布列的三十六座巖峰以及挺立的峭壁、嶙峋的怪石，在花草藤木的點(diǎn)綴下，宛如一盆盆精心雕鏤的盆景，高低錯落，層次分明，競秀爭奇，異彩紛呈。溪中泛舟，移篙皆景，奇妙無處不在�？窗饲⑸忞p峰挺秀突兀，極像芙蓉含苞；水獅石、靈芝石、駱駝峰、象鼻巖爭奇斗巧，聳峙而出；更有碧水清波中的一對石龜，探頭歡飲，活靈活現(xiàn)。望七曲，武夷最高峰三仰峰，傲然屹立，三片巨石有如三把利刃，氣勢磅礴，銳不可當(dāng)；北廓巖，天壺峰、城高巖，臨水峽立，疊錯羅列。觀五曲，隱屏、玉華兩峰峻峭秀拔，相峙挺立，風(fēng)姿綽約；更衣臺、天柱峰、晚對峰拔地突聳，相諧成趣……。神游九曲溪，勝似置身瑤池。陶醉在奇景中的游客，人人按捺不住奇觀的激奮，幾乎同步舉起隨身攜帶的照相機(jī)，“咔嚓、咔嚓”并排“掃射”著，謀殺了不少膠卷。
我卻獨(dú)鐘五曲溪中一塊名為“懸崖勒馬”的巖石，這是一處名不見經(jīng)傳，連武夷山市旅游地圖也忽略了的小景觀。巖石不過二層樓高，寬約三、四米，橫立溪中，可稱“中流砥柱”。形狀絕類久經(jīng)沙場，乘勇逐敵的駿馬，在突遇險境時，當(dāng)機(jī)立斷，嘎然止步，化險為夷。那揚(yáng)鬃騰蹄，臨危不懼，仰天長嘶的雄姿栩栩如生，蹄下激流擊石，浪花飛濺，似滾滾揚(yáng)塵裹挾著疾風(fēng)，頗具沙場猛將金戈鐵馬的豐采。如此景觀，令人嘆為觀止，不是仙境，勝似仙境。
其實(shí)，武夷山風(fēng)景就是仙境，仙境也在九曲溪，《天隱子?神解》云：“在天曰天仙，在地曰地仙”。武夷山歷來被道家稱為“地仙之宅”“十六洞天”，到處遍布仙跡，九曲溪一帶同樣不乏仙蹤。竹筏經(jīng)過六曲時，我們目睹了號稱亞洲第一巨石的曬布巖，據(jù)說那一條條斧劈樣痕跡就是仙人的足印。在五曲，瀕臨溪畔的更衣臺就是玉帝上天前在此更衣的圣地，仙跡巖那兩個深深的窩卻是仙子跪拜留下的膝蓋印。而四曲那與大藏峰隔水相峙的仙釣臺，上面生長著許多青藤下垂，絕類仙翁垂釣。相傳因?yàn)閷Π兜拇蟛胤褰?jīng)年不斷散發(fā)出來的靈光，使臨溪放長線釣大魚的仙翁幻化成了巖石。還有三曲小藏峰的懸崖壁洞中，離江面百米處，凌空懸掛著的船棺，據(jù)1978年福建省博物館采用碳—14的測定，這是距今三千四百多年前的遺物。在當(dāng)時科學(xué)技術(shù)尚不發(fā)達(dá)，輔助工具十分有限的條件下，如何把這重約千斤的木棺安放在上不鉤天下不支地的高空壁洞上，現(xiàn)代人至今不得其解。也許正像六朝顧野王所說，是“仙人葬處”吧？
驀然間，一處“石頭開花”的小景引人矚目。溪邊一塊斜飛水面的石頭上，傲然盛開著一枝金燦燦的花朵。多么奇異的景象，這是只有神話電影《馬蘭花》才出現(xiàn)過的鏡頭，難道果然巧遇仙景出現(xiàn)？借助竹筏靠近時仔細(xì)端詳，它好似一棵野生的金針花，花梗筆直，花色金黃，葉片濃綠彎隨，根基扎實(shí)，根蔓發(fā)達(dá)緊緊網(wǎng)住石頭，粗圓的根條爬伸水面輕吻漣漪。它倚山臨水，一枝獨(dú)秀，靚麗奪目，堪稱九曲一絕。
快樂的時光總是過得很快，一眨眼，全程一個半小時的九曲溪漂流就要結(jié)束了，大有“洞中方七日，地上已千年”的感覺。竹筏快靠岸時，船工將船篙朝背后一指，告訴游客溪對面那座拔岸而起的巖峰就是玉女峰。這座貴為武夷山標(biāo)志的巖峰，傳說是眾仙始祖母太元圣母的象征，峰頂草木參簇，巖壁秀潤光潔，峰下四周長滿蓋地的翠樹碧草。文人墨客把它描繪成“臨水照影，插花打扮，騷首弄姿，玉石雕就，冰肌玉骨”的“仙女出浴”。還編出“仙女云游路過，被武夷山水所迷，下凡嫁給勤勞勇敢、老實(shí)憨厚的小伙子為妻，拒玉帝令天兵捉拿，堅貞不屈，憤而化身為石”的美麗傳奇。自古英雄愛美人，這里倒好，美人愛鄉(xiāng)巴佬的偏偏是仙女，多么生動感人的故事啊！說得不少游客想入非非。竹筏尚未靠岸停穩(wěn)，有的人身上的黃色救生衣都顧不上脫下來，就三步并兩步地跳到岸邊，站在水底搶拍與“仙女出浴”的合影，急得船工敲篙直喊。
誠然，玉女峰作為一處景觀，自有它誘人之處。但把它比作仙女卻不甚恰當(dāng)，實(shí)在難以恭維。三條并立高聳的圓柱形巖體，沒有一點(diǎn)人的模樣，既不給人驚艷的感覺，又缺乏炫目的光彩，怎么能比稱為“仙女”呢？不過，玉女峰與武夷山其它巖峰一樣有一個共同的特點(diǎn)：顯而不裸，草木有而不繁。是當(dāng)?shù)貧夂颦h(huán)境的影響和充沛雨露、泉水的滋潤，使得巖頂巖下長年草木茂盛。而巖體中間草木稀疏甚至光溜裎裸，從而形成了既有巖骨神塑的形奇，又有紅裝綠裹的靈秀這樣的獨(dú)特景觀�；谶@一特點(diǎn)，玉女峰倒像“封建頭，民主肚，節(jié)約衫，浪費(fèi)褲”的福建惠安女，如此說來，武夷山人大概因受了惠安女裝束的啟發(fā)，才把玉女峰想象成虛幻仙女化身的吧？都說天堂無限好，誰解地上皆神仙�！吧裣杉慈恕边@話在仙境九曲溪得到印證，語出唐代中葉道教代表人物司馬承楨之口，他與李白、賀知章、孟浩然等同為“仙宗十友”。人們遠(yuǎn)離市井塵囂，千里迢迢到武夷山游九曲，觀仙景，無非是求得一時閑適，體味神仙的生活，現(xiàn)代人叫放松，其實(shí)道理一樣，放松的最佳境界不就是飄飄欲仙么？看眼前這些游客，閑情逸致地坐船巡天，觀云賞霧，游山玩水，多么輕松自在，這是神仙自愧不如的舒心樂事。再留意九曲溪上下的山光水色，茶叢簇布，草木爭綠競翠，茁壯生長。山泉潺潺歡流，飛瀑自由奔騰。清澈見底的溪水中，游魚成群結(jié)隊，悠然自得，有的愉快浮出水面，嘴碰嘴喁喁私語，盡情傾吐甜蜜�？梢钥闯觯鼈兊臍g樂、自在和悄語充滿安全和幸福，流露出對這片美麗熱土的依戀和信任。我想，能夠讓萬類生靈自由生殖，健康生活、快樂成長的地方，一定是天堂。不，應(yīng)該是人間天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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